收农业税和提留,一来谷朋就躲,实在躲不过了就和乡里人耍赖说没有。于是一年接一年谷朋就欠着乡里的农业税和提留,有一年要急了,乡里人说:“样样的种地,别人有咋你没有。”谷朋却说:“样样的做人,咋别人当国家主席你不当。”
那时的乡长是卫天宝,卫天宝气的直翻白眼,“谷朋,你别给我耍赖。”后来再来的时候卫天宝就带上了派出所的人。谷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,要和派出所的人拼命。谷三小怕真闹出人命,赶紧替儿子交了。
就那么一年一年的干旱,就那么一年一年的贫穷,谷朋养鸡,鸡被乡里人抓走顶了农业税,养猪,猪被乡里赶走顶了农业税。到后来他鸡不养了猪不养了,养了也是给乡里人养的,被乡里人弄到大队宰杀了打了拼伙。
谷三小敢怒不敢言,派出所一来就带着手铐带着电棍,一摁开关“啪啪”的冒火星。谷三小多次激励孙子谷连文说:“孙子,你一定要给爷爷争气,将来离开这个破地方。”
没事的时候,谷三小依然去围子滩溜达溜达,一年年过去了,围子墙从最初的一个小口子渐渐的越塌窟窿越大,塌的已经不成样子了。李桂莲只要知道他又去围子了,就挤对他,“又想那老不要脸了。”谷三小也不和她争辩,默默地抽他的旱烟。烟是好东西,解乏解闷,他才想起他爹谷大愣当年,咳嗽的气都喘不上来了还一劲的抽,还不让他说,一说就和他急眼。
芨芨草光秃秃的都长不高,没有雨水甚都不长,几年了滩里连个蘑菇都没长过。牲口们饿的一到了滩里就往庄稼地里跑。营子里有不少人家让孩子放夜马,可孩子们尽去人们的庄稼地放,本来没有雨水庄稼就长不高,被牲口一啃,这一片那一片就像鬼舔了似的。
谷家的庄稼被放的最厉害,谷三小就买了敌敌畏撒到了莜麦上,果然营子里有两匹马被药死了。谷三小心思:活该,再放爷的庄稼。让他没有想到的是,药死的两匹马是卫金库和卫天殊家的。当天谷三小就被派出所带到了乡里,派出所说他是故意投毒,他说他是药虫子的,天旱庄稼长了虫子。
谷三小从乡里回来后,谷宽和谷朋都问他挨打没有,他摇摇头脖子一梗说:“他敢!”其实谷三小被电了好几电棍,他身上麻了了好几回,可能是人上了年纪尿都被电出来了。谷三小从峦乡走回来的时候,裤裆已经干了。回到家的当天晚上他就抓着孙子的手说:“连文,你一定要给爷爷争口气,将来做县长做市长。”那时谷连文还小,不懂爷爷的心思。
卫荞麦站在谷家门口骂,吓的李桂莲都不敢还口,躲在家里唉声叹气地道:“惹不起啊,不是狼就是虎的,要吃人呢。”
谷三小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孙子谷连文的身上,因为别的孙子和他一样不爱学习,一学习就脑袋疼。谷三小忍气吞声假装听不见卫荞麦的骂声,拉上窗帘门都不敢出。卫荞麦骂他憋死了,不吭声,他就认为自个憋死了不敢吭声。他安慰自个道:“骂人又不疼。”等卫荞麦不骂了,他才悄悄的把窗户掀个缝往外瞅,确定卫荞麦走了他才叹息一声道:“吃了疯狗肉了。”李桂莲不敢和卫荞麦接茬,却敢和谷三小嚷嚷,“老牲口,你究竟喜欢那老卖B甚,看着没有,骑你头上屙屎尿尿了。”骂的谷三小气都不敢吭。
77.
孙子谷连文小学升初中那年秋天,是被营子人称为三牛倌的谷三小最窝心的一个秋天。三牛倌是卫荞麦骂他时叫的,自从谷三小把卫家的马药死后,卫荞麦走着站着路过谷三小家门口就骂:“三牛倌,你给老娘出来。”谷三小一次都没敢出来,不但不敢出去,而且连声都不敢吭。挨了卫荞麦的骂,还得挨李桂莲的骂,谷三小已经麻木了,谁骂他,他都那表情,好像在骂别人似的。
那年秋天眼瞅着要开镰了,却下了一场蛋子。都说蛋子打庄稼是一条线,说的一点都不假,三牛倌种的那块地被蛋子打成了光的,紧邻着他家地的另外一块地却安然无恙。
更让三牛倌感到堵心的是,孙子谷连文起了满身的水痘。把他急的嗓子都哑了,孙子可是他的盼头啊,如果没有孙子他早就上吊死了。活的还有甚意思,卫荞麦骂,老婆也骂。谷连文是整个谷家围子的骄傲,连老师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。营子人都说:“要是谷连文和卫果苹考不上,那谁也考不上。”老师也这样说。
三牛倌对孙子谷连文充满了信心,为了能让孙子出人头地,为了能让孙子走出谷家围子,他拼了老命也要供孙子念书。偏偏在节骨眼上,孙子起了水痘,疼的他整天龇牙咧嘴的叫。不穿衣裳不行,一穿衣裳,破了的水痘就粘在衣裳上,到了夜里脱衣裳的时候,连三牛倌都替孙子疼的直唏嘘。
谷连文在家里整整捂了两个多月,不敢吹风,不敢动干锅,家里拉家里尿。谢天谢地,临近考试的时候却痊愈了,三牛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。如果孙子谷连文再不好,他能疯了。孙子去乡里参加考试的那天,三牛倌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,两个多月没去学校,耽误了多少课,能考上才怪呢。
就连谷家围子人都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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